文学报
鸟鸣
时节
奔波于城市生活中的我们，似乎已很久不见鸟的身影，但我们却在杜鹃的叫声里听到夏日临近的脚步。
英国博物学家布雷特韦斯特伍德与斯蒂芬莫斯是资深的观鸟爱好者，他们曾经为电视台制作了一档名为《鸟鸣时节》的广播节目。今晚的夜读选自节目同名书，本书除了生物知识介绍外，还穿插了和鸟类有关的民间传说、诗歌、艺术，呈现出鸟类在人类文化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6月是一个丰饶的时节，随着白昼变长、日照增加，野生动植物活跃起来。刹那间仿佛一切都开始绽放了。这时，大部分候鸟已经到达英国，有的都孵出了今年第一窝雏鸟。有些雏鸟甚至已经长好了羽毛。到了6月末，小燕子会绕着马厩和农场进行生命中的第一次试飞，而它们的父母已经在计划着组建下一个家庭，但配偶就不一定是原来的了。
在我们的花园里，欧乌鸫亚成鸟裹着一身棕色和褐色的斑纹，突然开始练习鸣唱，成群新生的青山雀和大山雀也第一次从它们的洞巢里钻了出来。这些未成年的幼鸟无论是否离巢，都需要大量喂食，因此6月对于它们不胜其烦的父母来说又是最繁忙的月份。亲鸟必须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喂养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
承担了这么重的哺育任务，你也许会认为鸟儿将不再高歌，但实际上许多鸟类会在整个6月都继续鸣唱。
那些在繁殖季只产一窝卵的鸟类确实不再歌唱了，因为它们不再需要通过声音标识和守御自己的领域；另一些鸟儿，比如林柳莺、新疆歌鸲、白喉林莺，最晚会在6月底以前沉寂下来。但是还有很多鸟类，比如黑顶林莺、灰白喉林莺、欧乌鸫和欧歌鸫，将在雌鸟产下第二窝卵时继续歌唱。大部分杜鹃在6月底也会安静下来，一些雄鸟甚至开始了南迁的旅程，它们只在英伦三岛停留两个月左右。
6月的清晨，尽管鸟类大合唱没有5月那么响亮，但是仍然有特别的曲目值得一听。为数不多的沼泽区白杨林里，金*鹂在摇曳的树叶间发出带有热带风情的哨音。
大山雀
丹丨摄
金*鹂
迈克尔艾德莱丨摄
在这个月，任何一片落叶林中都有可能出现这种迁徙的*色精灵。如果不在*昏时分探寻一片石南林，那么6月一定是不完整的。因为在这里，你能发现欧夜鹰像外星登陆艇一样发出奇怪的嚓嚓声。甚至在开阔的农场上也上演着6月的曲目，高耸的玉米秆上空飘荡着鹌鹑的歌声“wet-my-lips”，连续不断，行云流水。
不过，6月合唱团的明星还要数隐藏在池塘沟渠边的柳叶菜和荨麻丛里的鸟儿。它们是湿地苇莺——一种稀少且只在局部地区才能见到的小鸟。在英格兰东南部的少数地区，人们可以听到湿地苇莺模仿各种鸟类的声音，从红隼到蛎鹬，从燕子到红额金翅雀，种种声音交织成一首嘈杂的歌。
6月还是探访海鸟栖息地的季节，这时候海鸟的育雏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在海蚀崖和岛屿上，北极海鹦大大的鸟喙里装满了小鱼，它们用这些小鱼喂养藏在巢穴里的后代。崖壁上有些突起的岩架，在这里，崖海鸦把一条条细长的玉筋鱼喂给它们蹒跚学步的孩子。欧鸬鹚则把嗉囊里的各种海味反刍出来，直接喂给它们的孩子，那些小家伙还没学会走路呢。
这条往返于海洋与陆地之间的喂食路线，带给观鸟者一场视觉和听觉的盛宴，甚至在嗅觉方面也是如此。在6月阳光的照射下，鸟粪不断发酵，产生刺鼻的气味，没有体验过的人简直难以想象。
篱笆边的接骨木和犬蔷薇尽情绽放，池塘、小溪上空的蜻蜓和豆娘盘旋觅食，自然界所有的景象和声音都在告诉人们：盛夏来临。可是仲夏节刚过，第一批南下的白腰草鹬和林鹬便从遥远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飞来。看到它们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些早早就踏上迁徙旅程的鸟儿也许没在繁殖季里找到配偶。它们不会继续在北方繁殖地浪费时间，而是提早前往越冬地。凤头麦鸡在砾石坑上空懒洋洋地扇动翅膀，它们刚刚在不远处哺育了这一年的后代，现在准备离开它们的繁殖地。
对于这些迁徙的鸟类来说，秋天已经开始了。
01
杰拉德柯尔曼斯丨绘
欧夜鹰
仲夏的*昏，余晖洒在石南丛中，温暖的空气里蕴含着松脂的气味。飞蛾在天空中扑飞而过，第一队蝙蝠开始在树冠上盘旋。随着光线转暗，一切树木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鸣叫的鸟儿也在黑暗中渐渐沉寂下来。这寂静仿佛是自然舞台上两幕之间的短暂过场，就在此时，一种奇怪的、机械般的颤音传了出来，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听见。这就是欧夜鹰——一种看起来既像树枝又像鸟的奇异生物登场了。
夏日温暖的傍晚是最容易遇到欧夜鹰的时候，尤其是在5月底到7月底的这段时间，它那离奇的鸣叫最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在中世纪，我们的祖先把欧夜鹰称作“蕨丛中的猫头鹰”，因为它白天一直停栖在蕨丛中，斑驳的羽色好像树皮一样，为它提供了最好的伪装。
我们的祖先还相信夜鹰是吮吸着母山羊的奶长大的，于是他们还给夜鹰起了一个俗名，叫作“吸羊奶者”。当然，这只说明了先人的智慧并不总是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可信。
欧夜鹰像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栖息在树枝或树梢上，发出超现实的、机器般的颤鸣。它的声音和英国另一种习性隐秘的鸟类——黑斑蝗莺的一样，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只有当鸟儿转动头部，朝向或者背离它的听众时，声音才会出现音调和音高上的些许差别。
要想看到这种神秘的鸟，你就得等到它停止鸣叫的时候。纤长的翅膀猛地一扇，欧夜鹰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夜空中。雄性欧夜鹰翅膀尖端的白色斑块在皎洁的月光下尤其明显，向它的同类，也向观众宣告它的登场。
长久以来，乡下人都知道，像亢奋的莫里斯舞者那样在空中挥舞两条白手帕，就能引来欧夜鹰。但对欧夜鹰来说这么做又不公平，因为夏夜是如此短暂，留给它们觅食的时间并不宽裕。
欧夜鹰在空中捕食的时候像一只硕大的蝙蝠，长尾羽有助于它在空中灵活变向。喙周围的刚毛在空中完全伸展开，它们可以帮助鸟儿感知周边经过的飞虫。一旦察觉到有小虫，鸟喙立刻闭合，咬住猎物。
雄鸟在空中捕食，而此刻在它下方的石南或蕨丛中，它的配偶正在孵育它们的后代。那是2枚并不很白的卵，卵壳上有灰色和棕色的花纹。不久，雌鸟也会加入雄鸟，一起在黑暗中捕食。直到柔和的朝晖把东方的天空点亮，这一对伪装大师才双双落在它们栖息的灌木丛里，仿佛又变成了石南的一部分。
02
J.J.哈里森丨摄
矶鹬
高地的河流迅疾奔涌，一串高频的哨声穿透了水声，这是附近有矶鹬的明确信号。和其他生活在这样特殊栖息环境里的鸟类一样，矶鹬演化出了高频率的叫声，这让它们可以在湍急水流发出的噪声中相互沟通。
不一会儿，它高速扇动着翅膀出现了。这是一只体型和椋鸟差不多大的涉禽，外表精干整洁，头部和前胸呈棕色，腹部为白色，背部则是橄榄褐色。
矶鹬同灰鹡鸰、河乌一样，与高地上的小溪、河流或苏格兰的湖滨紧密相连。这样的环境里，这种鸟儿在水面上轻快地忽沉忽浮，一瞬间又弹出那弯弓一样的翅膀飞离地面。
这些熟悉的画面让人很难想象矶鹬在冬季迁徙到西非以后的生活场景。在那里，它们穿梭于象、河马和斑马之间，饮水和沐浴全部在泥泞的水坑里完成。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已经多少知道了矶鹬迁徙的习性，从而把它们叫作“夏季的沙锥”。
矶鹬主要在英国西部和北部繁殖，那里是它们最喜爱的栖息地。它们将巢隐藏在水边茂密的植被中，雏鸟一经孵出就能以被水体吸引来的昆虫为食。
无论你生活在哪儿，你都有机会在矶鹬迁徙时看到它们。在南来北往的旅途中，它们总是会在低地的水塘、运河、溪流边停歇。它们在那些水边的淤泥里来回寻觅，啄食昆虫。有少数矶鹬还会留在英国过冬，它们往往选择相对温暖的西南部的溪流和河口，在那里，矶鹬那高亢的鸣叫给冬季的景观带来了一线生机。
内容选自
[英]布雷特韦斯特伍德、斯蒂芬莫斯/著
朱磊、王琦、王惠/译
译林出版社
新媒体编辑：袁欢
配图：书中插图
文学报4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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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不是观鸟爱好者，也能在这一场场鸟鸣中聆听夏日音乐会
此刻夜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