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有孩子的父母已经这么快都找过来了。林启往院子中央看去,心道:“原来她就是早上张嫂说的那位杨院长。”再看院子外面停着一辆皮卡,上面除了不少粮油,竟还有一捆捆书籍,大一些的孩子,如老黄、一条龙、二顺、周扒皮,都在帮着抬书。林启心道:“杨院长想得还挺周道的。”于是也走过去帮忙,忙活了半个多钟头,该卸的也全部卸下来了,那杨院长走过来对李二婶道:“二婶啊,这情况我也跟你说了,回头孩子们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知会一声,李二婶连声道谢,又指着身旁的林启道:“呐,这位就是昨天那位英雄,打了五辆车把孩子从火车站救回来的,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差点就被人贩给”说着做了一个刀捅的手势,林启连连苦笑,得了,这越传越夸张。
杨院长忙跟林启握了个手,笑道:“我还心说是村里过来帮忙的小伙子呢,我说怎么这么细皮嫩肉的,城里来的就是跟乡下的土佬冒不一样,哈哈哈哈。”瞧这大姐爽朗模样,林启尴尬着陪笑两声,杨院长似乎也忙得很,没有絮叨几句就上车走了,林启这时方问李二婶:“刚刚杨院长说什么情况啊?”李二婶摆摆手道:“昨上那民警同志回去后就把情况汇报了,这不,镇里的领导指示杨院长妥善安置这些受害儿童,但是镇上的条件……也有限的很,现在福利院都是孩子,已经满坑满谷了,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关键实在没有床位了,只能说还是放在这,然后把民政局慰问的大米粮油帮忙送了过来。”“哦哦,是这样啊,”林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有孩子的父母已经这么快都找过来了,他现在还不知道哪些孩子是赵天明所说的私生子,哪些是正经被拐骗的,要考虑到那些私生子的人生安全,毕竟就像赵天明说的,他们的生父母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既然遗弃了,便会再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消失”,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有人冒名顶替来认领,他也无法分辨出来,还是要等赵天明回来后再说。
东京跟这边时差不大,他现在应该还没睡吧,林启这样想着,便尝试拨打了一下赵天明的电话,结果关机了,又打了郝正月的电话,也关机了。“他们这是约好的么?”林启嘟嚷了一声,眼睛一瞥,见吴老汉拉着李二婶悄悄说着什么,李二婶脸色一变,当场一点情面也不给的赏了快五十岁的吴老汉一个脑瓜子:“瞅瞅你这出息,你有能耐跟杨院长那软磨硬泡去,少跟我这使心眼子。”骂完拄着拐杖转身走掉了。林启莫名其妙走到吴老汉身边,问道:“又咋了?”吴老汉老脸一红,讪讪道:“没啥没啥,我去帮你二婶给娃子们洗澡。”林启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他不会是让李二婶直接送一个孩子给他养吧?”当下摇了摇头,难怪要挨骂。海盗、妞妞、河马年纪最小的三个,优先在厨房里洗澡,李二婶和张嫂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心却细得很,澡盆四周用塑料布围了一个简易的浴帐,开水一倒进盆里,瞬间雾气沼沼,既暖和又保,看得林启都想下盆子里泡一泡,吴老汉则灶台、澡盆两头跑,帮着忙接冷热水调和。
洗澡水兑好了,李二婶又往里面散了一些姜片,驱寒杀菌,便和张嫂张罗着给三个娃子脱衣服换鞋,吴老汉去灶台后面接着烧开水,几人忙得不亦乐乎。林启看看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又走回到院子里。学习和求知欲是人与生俱来的欲望,那些孩子们帮忙收拾好大米和面粉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玩耍,而是人手捧了一本书窝在院子角落,一边排队等着洗澡,一边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当然,他们当中识字的,只有老黄、一条龙、二顺,周扒皮、天福、地福也认得两个字,不过他们年龄小一些,更爱看图文相间的课本,其他人只是报着一本书,围着他们身边,听他们朗读,林启满心喜欢得看着这些孩子,乖成这样,不光吴老汉,自己都想领走两个呢。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好像突然无所事事的感觉,看着孩子们身上穿着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衣服,心道:“现在他们也不是住在那立交桥底下了,不如趁这当口,给他们一人置换一套新衣服吧。”当下轻声唤了一下老黄,老黄也不知看的什么书,正全神贯注,见林启叫自己,竟小小惊了一下,合上书本走过来问道:“咋了林叔?”
林启不着急说事,先笑道:“老黄,你挺有上进心的嘛,这么喜欢看书。”老黄头一昂:“那当然,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力量,当然要多看,你如果静下心来,细细的品读,会慢慢从文中感受到丝丝温暖。”林启见老黄之前说话,总是一堆理论依据,现在才看了几分钟的书,竟然改了一股文艺腔了,这小小年纪真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怪才,或者说奇葩。林启蹲下来,笑道:“你叔叔现在有个办法让你们不用看书都能感受到丝丝温暖,愿意帮忙不?”老黄即刻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看书有个屁用啊,都骗小孩子的。”大脑袋凑过来嘻嘻笑道,“叔叔有什么办法?”林启一阵无语,点了一下他脑门:“你这孩子,变脸比翻书还快,我还道你真喜欢读书呢。”老黄憨笑道:“那话可不能这么说,任何事物都有他的两面性,我们不光要看到它好的一面,也要警惕它坏的一面,要辩证得看问题嘛,就像现在,如果没啥事,当然是要看书的,但也不能因为看书耽误了叔叔给我们计划的好事啊,那不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得不偿失啊,叔叔你是不是要再去给我买一箱方便面啊?那我真得会从心底生出丝丝暖意。”又来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诌,还总惦记着他的方便面,说得乱七八糟的,林启竟也被他弄得无言以对,差点忘了要交待他什么事了。
这时“啪”得一声响,有人从后面给了老黄后脑勺一巴掌,却是周扒皮,原来周扒皮素知老黄本性,见林启叫他过去,怕是有什么事,结果见老黄一边说话,一边神气活现的摇头晃脑,知道是又开始犯毛病了,走过来一听,果然是又吹上了,忍不住给了他一掌。老黄后脑勺吃痛,抱着头骂道:“好你个周扒皮,病好了又神气起来了是不,我他妈还以为佟鑫回来了,哎呦,痛死我了。”周扒皮也不理他,直接对林启道:“林叔叔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他那一套词,兴致要是来了,能说到明天早上呢。”林启苦笑着摇头道:“是差点把我给绕进去,我说给你们每人整套新衣服的,知道不知道每个孩子的尺码?”老黄尚自捂着脑袋道:“赵叔不让我们穿新衣服呢。”林启愣道:“为什么,不会又是想避着生人吧?”
周扒皮点头解释道:“赵叔说我们穿得破一点旧一点走在马路上,人家看到最多以为我们是流浪的儿童,要总是衣着光鲜三五成群的出现,别人会以为我们是职业的骗托,要是被警察注意到那就”林启明白了,不让报警这个问题之前赵天明就说了,但是想想总是挺讽刺的,只有罪犯怕警察的道理,哪有受害者也怕警察的,当即说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有正经地方住了,而且警察反正也已经知道了,叔叔这就给你们张罗。”周扒皮和老黄都兴奋得点了点头,只是他们从来也没有说做过或买过新衣服,都是小妮照着每个人的身材,裁裁剪剪胡乱缝的,哪知道什么尺码,林启便又进厨房那屋里找李二婶,李二婶当即表示洗完澡就给孩子们量尺。
林启见二婶这边才洗完三个小的,后面还有一大摞,只得先等着,从厨房里搬了一张藤椅到院子里晒太阳,他这个时候一想,其实也能想通,之前小妮就说赵天明隔断时间就会给钱用,而且数额似乎还比较大,他们虽然存着舍不得花,但如果愿意,是完全可以自己个买新衣服穿的。只是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就剩下两万块,还被生了病的周扒皮抠抠巴巴的藏了起来,林启想到好几次小妮说到或者看到天福、地福两个人的时候,总是横眉冷对的模样,再联想他们二人的脾性,心想:“不会是被这两这家伙赌输掉的吧?”一时好奇心上来,又把周扒皮叫了过来,轻声问道:“小妮说你们赵叔隔段时间就会给你们送钱,你们舍不得用都存起来了,怎么会用得只剩两万了?”周扒皮向后面孩子堆里瞄了一眼,也低声道:“这事只有我跟小妮还有佟鑫知道,林叔叔我告诉你,你回头嘴巴紧一点,别说出去啊,特别是赵叔,要不他会很失望的。”
林启登时激动了一下,这是有小秘密要跟我分享啊,他虽然不是八卦的人,但是被人特别是孩子信任的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好,兴奋得点头道:“放心,叔叔嘴巴用针线缝上了,一个字也不,周扒皮眼角余光又瞄了一下,确实没有其他孩子过来,才低声道:“赵叔给我们的钱,一开始是给天福、地福两个管着的,唉,后来他两被人给骗了。”林启心说:“果然跟他两有关,一想又不大合理,这重要的“工作”,就算不给小妮看着,也应该给大一点的孩子,如佟鑫、一条龙、二顺吧,哪怕老黄也可以,怎么会给刚十岁天福、地福两?”便这般问了出来。周扒皮道:“他们哪管得住自己?看到什么东西都想买,就一条龙那家伙,有一次在商场里看人家玩遥控汽车,眼睛贼溜溜的转,钱放他身上,估计现在都有车队了,他们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的人?那个老黄就更别提了,看到方便面路都走不动,天福地福虽然年纪小,自控能力还可以的。”
林启见周扒皮说话条理极清楚,三言两语就把几个小伙伴精辟的点评了一番,哪像是个岁的小毛孩,这孩子跟那文龙一样,都是属于极聪明早熟的那一类。周扒皮接着道:“原本前前后后存了也有十来万了,妮姐本来说钱要存着给小点的孩子将来上学用的,不能像我们的似的,老是在教室外面蹭别人的课听,但是我们都没个家长,哪个学校能收?妮姐就说我做你们的家长,只要钱管够还有办不成的事?呵,问题就是我们也不知道钱够不够,除了我们几个蹭课的,小点的也有十三、四个,估摸着是肯定不够的,天福、地福就自作聪明,想了个损招,干起他们的老本行,不知在哪里找了个大人作庄,打麻将赌钱去了,结果被人合伙连输带骗,一晚上赔了十万,就那两万块钱还是我偷偷摸摸抢救下来的。”林启摇了摇头:“小孩子找大人赌博,没把裤衩赔掉算你们运气好了,这个天福、地福,难怪小妮看他两总是感觉气呼呼的模样。